“我与我的老师”征文 | 郭恬熹《守学者品格,成师者风范》


守学者品格,成师者风范

——记文学教授彭春艳 

梅贻琦曾言:“所谓大学者,非谓有大楼之谓也,有大师之谓也。”经师易遇,人师难遭。但我却有幸在集大遇见了许多严谨治学、品性高尚的“大师”,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古代文学老师-----彭春艳。

进入大学第一堂专业课是中国古代文学史。穿着一身旗袍,个儿不高但挺拔大气的彭老师站在讲台上,很认真地对我们这帮还没入门的新生说:“孩子们,做个读书人吧。”话语坚定,满是慈爱。

我们很爱听彭老师讲课,一致认为她的课有趣且独到。彭老师的课堂绝非仅仅依赖课件和讲义。她以优雅的谈吐和深厚的学术积累,轻松驾驭着课堂。信手拈来的历史资料和文学典故,使得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古文选段变得清晰易懂,生动有趣。在她的引领下,我们仿佛穿越时空,置身于一个充满智慧和魅力的古代文学世界。

彭老师爱书,谈及延奎馆珍藏的《四库全书》时两眼放光,说到搬家时丢失的书籍不免可惜,聊到朋友建立的拓片库时赞赏有加。老师常勉励我们好读书,读好书。她向我们推荐阅读书目,郭沫若主编的《甲骨文合集》、中华书局版的《春秋繁露义证》、俞绍初辑校的《建安七子集》等。老师不仅善于推荐专业权威的版本,还常建议我们读适合学段的书籍。刚开始接触古代文学时,我在图书馆面对满墙的《尚书》研究资料犯了难,拍照问彭老师,她很快回复到“看中华书局的《尚书》原文,右手边的《尚书译注》也可参看”。她的建议及时有效,也让我领悟到:对于中文人,阅读不应局限于文选教材,原典阅读必不可少,版本的选取很重要。她常叮嘱我们“多读原典,慢慢就看懂了,不要依靠翻译”。

老师布置作业较为随性自然,但上课前常问我们“最近读书了吗”。每每这时,我便羞愧地低下了头。我们常因忙于学生工作和追求综测指标而去压缩阅读时间。对此,彭老师常感到遗憾:这个社会太强调年少有成,但殊不知人才储备是个长期的过程。她对我们说“孩子,不着急,慢慢来,人生还很长。”很感谢彭老师,她让我在一个功利主义和内卷主义裹挟的时代仍然相信文学有用,仍然相信文学带给我们的生命滋养。她让我认识到文学是人学,成为内心丰盈而完整,兼具感受力与包容心的人,才是语文教育的终极目的。

彭老师的思想开明,对世间的一树一叶都充满孩童般的惊喜。她曾十分有趣地对我们说:“春光那么美?你们为什么不在我的课上逃课去赏赏花呢?”下一节课见到我们还是整整齐齐地坐在教室里,她孩子气般地说“你们被教育得太乖了,我的课上,你们是可以出去与自然相伴的”。她引导着我们观察生活中的语文,感受语文中的生活。她领着我们体会农耕文化,感受“十月蟋蟀入我床下”的季节变迁;她带我们品味“薄帷鉴明月,清风吹我襟”,与我们探索诗人不直接写忧思而是“直举情形色相以示人”的妙处;她和我们一同在《世说新语》中看魏晋风度,见刘伶“鹿车荷镲”,笑其“我以天地为栋宇,屋室为裈衣,诸君何为入我裈中?”的酒后豪言。

彭老师乐于和我们分享她的经历。她出生于中部,读研于西南,读博于西北,工作于东南。走南闯北,见到了各地的风土人情。在西南时,别人曾想和她“吹牛”,她不肯,后来才知道“吹牛”在方言中是“拉家常”的意思;在西北时,家人担心她吃不好,但其实瓜果鲜美,酒肉不愁;在讲到屈原的《招魂》时,老师讲起故乡楚地的“引魂幡”,神神秘秘的语调撩拨着我们的好奇心……

老师一生都在出走,一生都在看世界。她曾问女儿是否因自己离家求学,对其疏于照顾而有所芥蒂?女儿却说“妈妈,谢谢你带我见了更广的世界”。她以此来告诉我们,女性应该为自己而活,你先是你自己,之后才是女儿的母亲,丈夫的妻子,父母的女儿,这与校主嘉庚精神的平等教育理念不谋而合。她也警醒在场的男同学“不要把家庭成员的付出视为理所应当”“父亲的肩膀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很重要,是孩子大胆往前走的勇气和底气”。与其说她指出了教育的滞后性不如说是教育的前瞻性。多年后,当我们在处理家庭和社会关系时想起老师的话,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这将像是子弹命中的一瞬间,教育在此刻完成了闭环。

好老师既能授业解惑,又可雕刻灵魂。很感谢在青春的时光遇上彭老师您,您向我展示了一个知识分子的良知和思想。您让我体验到了教育的本质: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,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,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。